【荣季】草木枯荣季(上)
季白还在北京的时候,不少没眼力的人会自认关心地劝他改行,说你一个好好的京城大少,何必工作都把命压上?
季白笑笑不说话,内心直对来人呼巴掌。
没志气。他嗤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季三哥穿着夹克迎风走在街上,心中苍凉。
季三哥是有鸿鹄之志的人,故而当他在任务里重伤昏迷的前一刻,他甚至算得上内心平静。倒是醒来的时候,被靡靡之音和自己的上帝视角震得懵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季白花了半小时接受了自己成为了一个飘荡在抗日战争时间轴上的孤魂野鬼的现实,然后用了一秒钟对眼前那个穿着毛领大衣的人产生好奇心。
根据毛领子对面的日本军官的话来看,毛领子叫做荣石。
第一感觉是,好看。
荣石的鼻梁很挺,就像是欧洲人像雕塑的鼻子。还有那双眼睛,季白认为荣石的眼睛应当是极好看的,只是这眼睛里却少有笑意,更多的是重重的思量。但即使如此,季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个形容词,比如仪表堂堂一表人才雍容沉稳进退有度……等等,似乎没有哪个是不能用来形容这个人的。
再然后,季白在他身上嗅到了近似同类的味道。说话一丝不苟,行动毫无破绽,时刻保持警惕,这是一个刑警在伪装潜伏的时候该有的基本素养。但是季白却在一个和日本人侃侃而谈的富家子弟身上看到了。
伪装啊……
“大少爷?”
“没事。”荣石摇摇头,示意索杰下去。 他回头看向大厅外。
冷风穿过空旷的大院,门口的那棵大树簌簌落下几片黄叶。
空无一人。
最近半年,他常常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回头去看却没有人在。荣石也试过让人在附近跟着自己,但是依旧没能发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
后来时间一久,荣石一直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又实在是找不出来,索性随人去了。
理性上来说,荣石觉得如果来人想对自己不利,他也不会这两个月来过得这么安稳。 但私心里,他习惯了这道视线跟着自己之后,在和竹木纯一的会面或是面对街上的骂声时,好像就觉得不是那么孤立无援。
季白是抱着好奇心跟着荣石回的荣公馆,反正也没人能看见他。
一开始季白以为荣石是个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少爷。结果进了大门,看着那人裹着大毛领坐在软椅里听了几条消息,好家伙——商会会长、黑帮、荣家生意,他不由得想猜测荣石其实是有钱少爷他爹。
早几天跟着荣石,一部分是因为最开始的好奇,还有那心里一分敬意。后来季白想,虽然不能为这个时代做出什么,但是陪一陪这个站在阴影里的人也算是一点点贡献了。
惹得季三对荣石惺惺相惜的,说来其实不是什么光彩事。
那天荣石是受邀去看处刑犯人的。
说是犯人,荣石知道,那里站着的都是些无辜的人。半小时前,他们有的还在和家人和乐地吃着晚饭,或者还想着回家路上给妹妹带一块糖。他们生活的心还没随着战火死去,他们希望的生活连一个角落的春光都还没来得及露出,就要在这里面对枪口、羞辱,还有死亡。
荣石看到最后一排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报童,他记得昨天他刚刚从报童手里拿了两份报纸,还给了人几块巧克力,小孩惶恐又虔诚地把糖收进裤兜,在秋日微凉的晨光里笑得像初开的向阳花。
他宽大袖子里的左手紧了又紧,右手端着白瓷描彩茶杯波澜不惊,转头和竹木纯一谈笑风生。
“停下!住手!” 季白在那一排枪口面前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子弹从他的胸口穿过去,他听到身后接连不断的惨叫和倒地声。 年轻的警官接受了自己是个游魂的事实,但还没有习惯自己保护不了任何人的生活。
他抬眼看那个坐在高处云淡风轻的人,荣石察觉到注视回头,眨巴两下眼又不动声色转开。
回去的时候季白就坐在荣石旁边的座位,他几乎是脸贴脸地打量着这个在街角孩童口里传得如同妖魔的“狗汉奸”。
汉奸先生脊背笔直,眉头拧在一起目视前方,目光灼灼像是要把挡风玻璃烧穿。
大概是看得太用力所以眼眶还有一点红。
季警官暗搓搓去够荣大少的手,结果从手背上穿了过去,倒变成荣石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啧,怎么还像你安慰我似的。”季白撇撇嘴,最后也没把手收回来。
看在你没有战友同进退的份上,三哥我就不计较了,毕竟人民警察宽宏大量。
“荣先生,我家乡的清酒,还请尝一尝。”竹木纯一把酒杯推过来,保持着手掌朝荣石摊开的邀请姿势。
“竹木先生好雅兴,只是荣某随性惯了,对清酒实在是欣赏不来,”荣石不动,笑着开口,“要我说,既然喝酒,还是要烈酒好,不然好茶足矣。”
荣石昨晚又收到前线药品急缺的消息,已经有不少人因为伤口发炎恶化牺牲,但是之前供应药物的“店主”几天前暴露,在监狱里自杀。 再找新的供应源实在棘手,有胆子做这事的人少之又少,可靠的人更加难寻。
荣石翻来覆去一晚上,仍然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此时还要来和竹木纯一这个笑面虎虚与委蛇,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只想快些结束谈话后马上打道回府。
“哦?没想到荣先生对茶道也有研究。”竹木纯一眯了眯眼,收回手。
“研究谈不上,毕竟算是我家乡的传统,了解还是有的。”
“荣先生谦虚。”
荣石愈加烦躁,心里的骂人声快要止不住,只好低头喝酒掩饰一下皱眉的动作。
“啧,大爷的试探过来试探过去有意思么,快说完放人!我想回去了!”
荣石懵了一秒钟。
心说哪位壮士这么有胆识,说到他心坎上了,简直想为他鼓掌!
却也只是心里想想,荣石马上发现竹木纯一面不改色,周围的人也没什么反应。
他趁对面的人低头倒酒的空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男人抱手站在柱子边上,衣着像是警局的制服,细看又不大一样。
男人和他视线相对后有些惊讶。
“你看到我了?”
荣石眨巴两下眼睛,轻微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毕竟荣大少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子,还是镇定的完成了这次饭局的演出。
“……所以你是一个……”荣石稍微措辞,“额,游魂?”
“我也不知道……嗯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季白豪爽的一拍荣石肩,却直接从人身体里穿过去,差点没摔一个趄趔。
荣石想笑,忍住了。
装什么装!难道身为刑警我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吗!
季白心里刷过一句,终于还是碍于初次见面的矜持憋回肚子里。
“一直看着我的那个人就是你?怪不得他们一直查不到人。”
“就算你们能看到我也查不到,”一说到这个季白就来气,狠狠翻了个大白眼,“你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能不能专业点,啊?就那侦查手法,我跟踪你个百来天可能都没问题。”
“季先生,说大话可不好。”荣少不改笑意盈盈。
“荣先生,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季队以办案时对付大爷大妈的微笑回应。
季三哥不服气。
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大毛领子好好了解一下二十一世纪先进的侦查与反侦查思想。
感谢看完的小天使!【鞠躬】欢迎捉虫~
没错我又来了,带着一个不正经的cp。
这次的锅是某冬姓写手的,我拒绝背!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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